第42节(1/2)
帮周烟浅穿上了一条纯白色的棉布睡裙,小吊带,平直的裙摆垂到膝盖以下,没有额外的收腰设计,很旧的款式,但周烟浅搂着她的脖子,说是在镇东的裁缝铺新做的。
那家店是镇上仅剩的几家裁缝店之一,网络购物兴起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去这种工期长的店铺做衣服了,连晚偶尔会路过,能看见以往店里高高堆着的布料山不见了,后头的裁缝机光明正大地露出来,不再神秘,边上坐着店主,低着头,在补纽扣或者订拉链。
她嗯了一声。有点好奇周烟浅是什么时候去的,怎么去的,但嘴上没说,只环过她的腰,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拢起来。
熟悉的洗发水香气从毛巾里争先恐后地溢出来,这次却近在咫尺,连晚低着头,耐心地擦拭那些滴着水的发尾,她还是第一次帮人这样做,手臂有些僵硬,也不敢用劲儿。
但周烟浅就靠在她的怀里。她赤.裸的肩头紧紧贴着她的锁骨,吊带宽松地挂在那儿,跟她眼角眉梢残留着的春.情一起,像她身上的一个装饰品。她一句话也没说,变得像小女孩那样安静,任由她摆弄着——连晚想到这一点,有些不习惯,又有些赧然。
她垂着眼睛,没办法否认因为这样的周烟浅从她心底里升腾起的那些隐秘的开心。
深夜十一点,她们坐在餐桌前吃迟来的晚餐。
温过的熟食尝起来格外软烂,口感稍逊,却有种特别的热乎气儿。跟连晚自己煮挂面或是青菜汤的感受孑然不同,她们两个人吃三碟菜,正对着的两副碗筷。
“多吃点。”周烟浅贴心地说。
她给她夹菜,还是很自如的模样,面上不显,悄悄在桌子底下伸长了腿蹭对面的脚腕,连咀嚼也慢条斯理。
连晚总觉得她喉咙太细,一口饭要分好几次吞。
毕竟是那么细的脖子,一只手就能握得住。
她垂下眼,掩饰般地往嘴里填了一大口饭。
忍耐饥饿过后的食物落进肚腹时,总能让人升起触摸到生活尽头的错觉。
这份熟悉的错觉日复一日,似乎永远都会延续下去。
可这一顿饭又过得好快,好像连晚低下头又抬起头,这顿饭就快要结束了。
“碗给我吧。”周烟浅站起身,她伸手把连晚手里的碗筷拿过去。
抬头望过来,愣了愣,指指旁边的洗手间:“怎么又流这么多汗,有那么热吗……去洗洗脸——里头有毛巾,挂好了,你随便挑一条。”
连晚后知后觉地摸下巴,垂眼:“嗯。”
毛巾当然只有两条,都是粉红色的。
上面是些很老式的、机绣的图案,一条绣着鸳鸯戏水,一条绣着山寺桃花始盛开。
连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熟悉的脸,熟悉的头发,汗一路淌到耳畔的触感也那么熟悉,额头,鼻尖,被清水一泼,满脸蒸腾的热气。
头发耷拉着,看起来有点狼狈。
她从小就是爱出汗的体质,越长大越严重,一开始被奶奶忧心是体虚,喝了一暑假的中药也没调理好,后来家里没人管她了,出汗也成了日常生活里司空见惯的事情,干她们这一行的,长途的出门在外,连洗洗衣服都是奢侈,短途的就更不用说,镇上分工不规范,出一趟活回家,洗把脸,指缝里都是淌下来的脏水,那是在工厂里帮着卸货沾上的灰尘。
爱流汗算得了什么大事。
可偏偏连晚抓着那条绣了鸳鸯的粉色毛巾,久违地感到了羞窘的滋味。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那些汗和水珠似乎要把她变成一只被雨淋湿的,湿漉漉的败犬。
她是没有办法不流汗的。
明天要去家具厂,还要去县里帮忙装卸,也许到晚上也还回不来,更远的日子里,在燥热的夜风里流着汗寒暄,递烟,跑动,已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工作内容了。
教她学车的师傅早就跟她说过:“干这一行想赚钱,要吃苦,也要耐得住。”
连晚不怕吃苦,可是好像没能耐得住。
周烟浅勾一勾手指头,她就愣头愣脑地跟过去。
就像现在,她捧着这条毛巾,珍惜地洗了又洗。
从洗手间出去,隔着木制的玄关,一眼就能望见厨房里的光景。
周烟浅背对着她,在洗那一池子碗筷,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絮絮地跟她说着什么。
似乎没有过这样的场景,连晚伫立在原地,束手束脚地怔了好一会,才慢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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