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1/2)

,否则我如何向死去的人交代?”

    “我明白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抱有希望,所以眼底的沉郁之色,并未因此增多几分。夏珏抬起手,没有催动任何咒术,将一剑刺来的桂凤楼揽在怀中。长剑穿胸而过,他抱得很紧,越是用力,剑就刺得越深。汩汩流水声在胸口作响,滚烫的血捎带着生机一同流逝。

    他在桂凤楼耳畔,以极低的语声呢喃,既是虚弱,也是哀求:“我做了许多错事,原谅我,好不好?”

    桂凤楼不语,他的声音更低,又说:“那你等等我,等我回来,好么?你若不答应,就……绞灭我的魂魄吧。我是因你而生的心魔,你不容我,我便无处可去。我不能下幽冥,忘川会磨灭对你的记忆,那时我的本身都会消失。既是同样的下场,我宁愿你送送我,好过淹没在孤冷的忘川里……”

    没有人能比他说得更恳切、声调更哀婉,哪怕他是在要挟,在以命相赌。腥甜的血气萦绕着他,他已闻见忘川畔彼岸花的香气,到了临死关头,他还要以他仅剩的残魂作赌,赌桂凤楼终究舍不得他,赌桂凤楼还想与他纠缠。心魔从生至死都囿于一个人的身上,却也最擅于魅惑人心。

    “你休想……”他感觉到那人的泪水,落在他背脊上,桂凤楼终于回应了他,“休想一了百了,你所欠业债,我等你一起赎还。”

    夏珏眼底透出笑意,埋在桂凤楼肩头,断了呼吸。

    淅淅沥沥,山间的浮岚,兀然带来了一场细雨。

    雨丝斜飘,打湿衣襟,沾上血色向地面滴落。是怪物的血,也是亲手弑杀的爱人的血。

    桂凤楼呆坐在雨水里,久久不动。他没有回想与夏珏有关的往事,那些记忆像蘸满毒液的刺,稍一触碰就令他痛苦难当。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空茫、木然地坐着,任凭雨线冲刷着他。该做的事,他做完了;该杀的人,死在他剑下。从无后悔,不过累了,提不起力气动一动,躲避这惹他厌烦的雨。他流的泪水已经太多,已经哭够了,为什么连天都要擅自代他哭?

    直到他发觉一把伞,停在了上方。他慢慢抬头,看到了替他打伞的李少游。

    “下雨了,我来接你。”李少游道。

    他浑身沾着潮湿的水汽,细小的水珠,从裘衣的绒毛尖上滚落,眼神镇静,声音也很沉稳。但桂凤楼多少猜到,自己独自离去后,他心里一定忐忑不安,因此寻了过来。

    “少游,我杀了他,”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接他的少年伸出手,“幽劫也从此解决了。”

    他的手被握住,从泥泞的地面被人拉起。李少游温声道:“实属不易。”

    “的确不容易。你大哥的在天之灵,亦足告慰了。”

    “大哥从很久前便开始忧心幽劫,看到今日,一定会高兴的。”

    站稳以后,桂凤楼也没有松开紧握的手。以前只要提起李绪,便有无形阴影横在两人之间,但今天,他不想再管那么多。李绪要他等,夏珏要他等,柳怀梦也说过类似的话……却谁都没有说明白,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愿意等,可是当下的风雨,却只留他一人面对,直到李少游为他送来了一把伞。他累了,需要汲取温热,从李少游掌心渡过来的温热。他全身都被雨水浇得冰凉,唯有这点温热,安抚着他,抚平了他刚刚对这天地诞生的怨恨。

    他不是无情无心的仙神,有一颗破碎了许多次,又被勉强拼起的血肉做的心,就在刚才又破碎了一次。造化如此耍弄,他怎能不怨恨?

    山路崎岖难行,他们并肩走在雨里。残病之躯,和伤痕累累的心,彼此搀扶着。

    桂凤楼最后回看了一眼。夏珏死后幻术失效,庞大的兽躯显露了出来。覆着鳞甲的前胸被剑气刺穿,血水在地面横流。他念动咒诀,一蓬火焰飞去,点燃了妖兽尸躯。

    “少游。”

    “嗯?”

    “我答应会回来,并非去寻死。”

    “我信你,所以只带了把伞找你,否则就会叫上随从了。”

    “抬棺材的随从么?你想过,是不是。”

    “想过。”

    “呵,少游……”他笑了一声,尔后轻声道,“只剩我与你了。”

    燃烧在妖兽尸躯上的火光经雨不灭,映亮了两道身影。在伞下,一人揽住另一人的肩头,将唇印上了对方的唇。

    多年后,皋狼城主府。

    “少爷,早些休息。”端来一盏茶,老管家道。

    “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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