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2)

    时间如少年拔了节疯长的骨头,穿梭飞快。陆凌十岁那年,他的父亲陆正安出了一场车祸。

    具体的细节陆凌并不在场,是后来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生生的吓出了一场冷汗,患了一场大病,留下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再不敢坐小轿车。

    只记得那天大雨倾盆,沈郁川的父亲载着陆正安去外市签一个重要的收购合同。

    两人上高速前必须经过一座大桥,刚巧迎面驶来了一辆大货车。雨下的太大,有些影响视线,又或陆正安当时催促的急躁,车轮突然打滑,失去控制,朝着大货车的方向惊险的撞去,沈父急踩刹车,把方向盘打偏,车子“嘭”得一声巨响,沉重的砸在了大桥的栏杆上,三分之二的车身都悬在了大桥边。

    暴雨如注,货车司机的视线本来就受限制,以为走运躲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并没有看清小轿车为了躲他悬在大桥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缓了许久的神,径直开走。

    后来的事情当事人自己也记不大清,据陆正安后来所说,他从破碎的车窗里爬出来,躺在湿漉漉的雨洼里,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就被路人送进医院。

    这其实属于人类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事故发生的那段记忆,当事人的大脑处于真空状态,完全割除了期间的细枝末节,所以,没有人去探究遇难者的痛处。

    交警调出那个时间段的录像,因为摄像头隔的太远,画面十分模糊,入眼全是白茫茫的雨幕,但依稀能看到的是陆正安确实从车里逃生,而这场车祸完全是雨天路滑所致的交通意外。

    幸运的是,陆正安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幸的是,沈父直接连人带车掉下大桥,交通队从河里捞起事故车辆时,人早已断气,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活息全无。

    陆凌一无所知,那场车祸没给陆正安造成了什么太实质性的伤害,却把陆凌吓进了医院。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再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十岁的陆凌根本接受不了陆正安出事,直接给吓出了一场大病。

    他被保护到太好了,经不住任何风吹雨打,如之后的沈郁川所言,很好哄,可也很好伤害。

    陆凌起烧了,整个人烧的稀里糊涂,不知晨昏,身子浸泡在湿了干,干了又湿的汗渍里。

    烧的厉害时,医生就给他打退烧针,体温慢慢恢复正常状态,再挂生理盐水,陆凌口中寡淡,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短短的一个星期里瘦了一大圈,陆正安看着心疼的不得了。

    那场高热是病毒性的,说严重也不严重,但病情反复,人多多少少会受点罪。

    陆正安也忘了自己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日日夜夜的守在陆凌身边,急火攻心,慌不择路。

    陆凌烧的最厉害时,会在梦魇里喊人,有时喊爸爸,有时喊他构不成完整记忆的妈妈,更多的时候喊一个他含糊着听不清的名字。

    陆正安无心去辨别那喑哑的嗓音叫出来的名字到底是谁,一心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够快点好起来。

    只有陆凌知道,他睡在苍白的病床上时曾做了怎样的美梦。

    梦里,沈郁川对他微笑,用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温柔的喊他弟弟,声音如同冬日里高山上的雪松,穿透层层冰霭,清澈而空净。

    陆凌一直觉得这么好看的人就该有这样好听的声音,所以,他儿时起,就喜欢缠着和靠近沈郁川,痴迷他的脸,也爱他偶尔温柔时看向自己无可奈何近乎到纵许的眼神。

    好在他比较听医生的话,一个星期后就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生龙活虎的求着陆正安给他办出院手续,着实也不忍心看到还受着伤的陆正安吃不好睡不好的照顾他。

    他这方还没求成功,那方就辗转听到沈父已经去世的消息,整个人都懵掉了。醒神时才发现,自己原已错过沈父的葬礼,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那……沈郁川呢?”陆凌心里惦记这件事,“就是沈伯父的儿子,他回来了吗?”

    陆正安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眸色黯淡,轻轻递了过去:“回来了,葬礼那天见到那孩子了,长得很高,也变样了,只是比以前更不爱说话。”

    陆凌握着透明的玻璃杯,低下头去,想象着沈郁川的痛苦,不觉也跟着心疼起来。

    “爸,我……我想去看看哥哥。”

    “他走了。”陆正安说:“好像葬礼结束就走了,你沈伯父他早就离婚了,那孩子被判给了他妈,现在跟着迁居到美国,这一走啊,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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