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2)

眼。

    谢遮抿紧唇,摇摇头。

    萧昀扯下腰间坠玉,握在手心里摩挲把玩着,慵懒道:“你想过没有,他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谢遮一愣。

    这人是不可能知晓陛下在逸仙楼的,可陛下问的是“说给谁听的”。

    谢遮如实道:“微臣不知。”

    萧昀意味不明一笑:“京城最大的茶楼,什么话第二天不能传到指定的达官显贵的耳朵里?”

    谢遮被这么一提醒,怔了几秒,神情骤然一变:“‘所谓大国者,强而不凌弱,国乃一姓之国,百姓乃天下的百姓’……这是刘韫著作《国论》里的话!”

    他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刘韫刘老先生是闻名天下的文学大家,著作等身,桃李遍天下,是当朝翰林大学士,也是这届会试的……主考官。

    比起另外几个……更有话语权,甚至能一锤子敲板。

    为人最是刚直不阿、光明磊落、心怀天下……

    千金难买刘韫眷,说的是老头子视金钱如粪土,憎恶谄媚走后门者,多年来闭门谢客,只抬举同道的有识之士。

    “你以为他是在拍朕的马屁?他那是在拍刘韫的马屁,”萧昀啧了一声,“这话传到那老头子耳朵里,他肯定拍案叫绝,大喝‘此人兼济天下,知行合一,有状元之才’!”

    萧昀甚至还拍案传神地学了一下。

    谢遮已经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瞥了一眼英明神武的圣上,又扫了底下年纪轻轻那人一眼,明明已在官场沉浮多年,深谙权谋人心,依旧沉默自羞了。

    陛下那是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老油子,心都是黑的,可底下那个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八。

    萧昀说:“他书倒是读了不少,连那么偏的一句都记着了,学问在呢。”

    谢遮察言观色,见陛下不像是在生气,反倒像是觉得有趣,才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如何认得这句?”

    陛下平时压根不读书,尤其不读又臭又长之乎者也的玩意。

    萧昀要笑不笑看他:“那老头前几天还在朕面前来来回回念叨这句敲打朕。”

    “……”谢遮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这人有够倒霉的。

    这句话意思是,国家姓什么会跟着皇家变,但百姓还是那批百姓,所谓流水的皇帝,铁打的百姓是也。

    所以陛下要勤政爱民,戒骄戒躁,才能使天下归心。

    萧昀把手中玉翻过来覆过去,跟摆弄什么人似的,他遇上有趣的事,惯常有这小动作。

    “他是这届举子,去查查叫什么。”

    他见谢遮干杵在原地不动,还神色有异,疑惑道:“怎么了?”

    “对了,”他想起什么,笑道,“刘韫那老头买不买账,你之后可记得告诉朕……谢遮?跟你说话呢!”

    谢遮踟蹰片刻,最后还是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微微尴尬道:“陛下……此人,此人微臣认识,陛下也认识。”

    萧昀一奇:“谁?”

    谢遮咳了声,低下头:“峻州西城……谢才卿。”

    萧昀手上动作猛地一顿,脸色肉眼可见地慢慢黑了下去,好半天没声音。

    谢遮头皮发麻。

    刚才谢才卿一进来,他就准备和陛下说,结果陛下在他之前说了句“谢才卿有他漂亮么”,那他也不敢再接那就是谢才卿啊。

    谢才卿之前拒绝过陛下,现在又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说陛下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结果陛下还夸人漂亮……

    过了许久,萧昀才咬着牙,懒散一笑:“朕说这一张嘴,伶牙俐齿的劲儿怎么那么熟悉,敢情是他啊,那是不奇怪了,之前上奏折夸的朕天上有地下无,结果现在搁这儿信誓旦旦地说‘南怀逸配’?果然巧言令色之徒不可尽信啊。”

    谢遮努力憋着笑,贴心接道:“此人两面三刀、心口不一,陛下可要治他个欺君之罪?”

    “你乐,偷着乐。”萧昀没好气指着他。

    谢遮恭恭敬敬,面不改色。

    他附和归附和,心里清楚得很,这事儿就是个哑巴亏,陛下压根不能明着治谢才卿,最多叫他会试落榜滚回峻州。

    “谢遮。”

    “臣在。”

    “都舞到朕眼皮子底下了,朕不得陪他玩玩?”萧昀懒洋洋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哗众取宠,无非求名,朕也不能不给他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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