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1/2)

美国和女儿过年了,所以这个寒假将是个无所事事的寒假。

    陈一茫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夕阳穿过教室脏兮兮的玻璃落在他的鞋尖,带来细微的暖意。其他学生陆陆续续走了,他睡意模糊地想,希望他们走的时候不要关空调。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以为是谁忘了拿东西——结果就听见时瑞惊讶的声音:“陈磊?”

    陈一茫蓦地直起身子,眼睛也睁大了:“老师。”

    “怎么还不走?”时瑞背着背包,手里拎了袋火锅底料,大概是要下班回家了。

    “我……晒会儿太阳再走。”

    时瑞走到他面前,笑着说:“太阳已经下山了。”

    陈一茫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对面的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

    所以他到底睡了多久?

    空调也被关了,真冷。

    “你不回家吗?”时瑞问。

    “我家没人。”

    “家长呢?”

    “都,都出差了。”

    “噢。”时瑞点头。

    陈一茫心想,还好,还好他没有继续追问。

    时瑞走到后门旁,抬起手,哒地一声,一排白炽灯熄灭了。

    哒,又一排白炽灯熄灭了。

    教室陡然暗下来,唯有陈一茫头顶那排灯管还亮着,他又看不清时瑞的表情了。

    却听见时瑞说:“那你要去我家涮火锅吗?”

    从学校到他家,轻轨四站地,在黄泥磅下车。再绕过几条巷子,就到了小区正门。门口支了两张麻将桌,老头老太太正在打麻将,大冬天的,也不嫌冷。

    陈一茫跟在时瑞身侧,看他熟稔地和保安打招呼。他家在顶楼6层,楼道很窄,堆满杂物,这小区很旧。

    陈一茫小声问:“老师,你怎么不和家人一起住?”

    “不方便啊,我家离学校太远了,”时瑞把钥匙插.进锁孔,拧了拧,在冷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开了门,他蹲下从鞋柜里找出双棉拖鞋:“你穿这个吧。”

    陈一茫进了屋,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这房子实在小得可怜,也许还没彭富才的别墅露台大……屋子里也有些乱,沙发背上搭了一件毛衣、一条牛仔裤,茶几上有半包烟、一把零钱、一本翻开倒扣的书,甚至还有几颗水果糖。

    时瑞笑了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平时我这儿也没人来……你帮我把书合上,放到茶几下面的抽屉里。糖你想吃就吃,烟——不许抽。”

    陈一茫拈起一颗糖:“老师,你还抽烟啊?”

    “我在学校从来不抽,”时瑞冲他扬扬眉毛,“帮我保密。”

    这顿火锅他们从七点半涮到将近十点,时瑞家的单开门冰箱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吃完一盘还有一盘,陈一茫不知道他家怎么会备这么多食材——他一个人吃得了么?

    最后吃得后背都渗出汗了,陈一茫脱了毛衣,只穿一件T恤。

    隔着火锅的雾气,时瑞靠在沙发上,笑着说:“你们这些孩子……一身衣服都够买车付首付了。”

    陈一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着的T恤是杜嘉班纳的。

    并排放在门口的鞋子是川久保玲的。

    当即整颗心都悬起来,有种做贼被抓包的错觉。脸颊也发热,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羞耻。

    然而时瑞语重心长地说:“爸妈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你就好好学习,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嘛。”

    “我……”陈一茫抿抿嘴唇,“我的基础太差了,老师,我爸妈也……不指望我考大学。”

    “那怎么行,”他语气惊讶,仿佛听到了很荒谬的事,“多少还是要读大学的,明白吗?”

    “我成绩太差了。”

    “那就现在开始好好学,来得及,”时瑞笃定道,“下学期给我当课代表吧。”

    从内蒙回到上海,陈一茫还是感冒了。他想自己的确是自作自受,早知道不该答应那男孩的,年轻人太能折腾。

    好在这会儿也没什么工作了,春节将至,同行们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陈一茫昏沉地睡了几天,饿了就煮速冻饺子,没出过门。

    直到大年二十七,他接到王如的电话。

    “你去珠海啦?”王如问他。

    “没。”

    “今年不去?”

    “嗯……懒得动了。”


    第145节(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