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国丧(1/2)

    熙和四年,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已经登基四年的大齐皇帝大婚。

    威北候嫡女徐成欢早前已经被册为皇后,这一日,皇帝出宫亲迎,轰动了整个京城。

    直到深夜,还有无数人家在窃窃私语这难得一见的盛事。

    翌日清晨,京城护城河堤上,暮春三月的垂柳依依,随春风拂动,与平缓的河水交相辉映,一派静谧的北国春光。

    只是没过多久,如狼似虎疾奔而来的一队官兵就打破了这如画的美景。

    “戒严,戒严,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早起奔忙路过河堤的市井小民被迅速驱散,京城九门关闭,凝重紧张的气氛很快笼罩了整个京城上空。

    唯有靠近皇城的南大街两旁,沿街的高官府第大门口,高高挂起的红绸还在迎风招展,似乎昨日因为皇帝御辇和皇后凤銮从此路过而沾上的喜气还停留在上面。

    不多时,一个个飞奔而来的小厮拼命地拍打着各自府上的大门,丝毫没有了被主人责骂的顾忌。

    一扇扇大门伴随着呵斥次第打开又关上,没过多大一会儿,却又一一打开,喜气洋洋的红绸即刻被尽数扯下,家家户户的角门都有家仆匆匆出门,直奔布庄而去。

    户部给事中陈琪的马车匆匆在家门前停下,身着官服的陈琪飞奔进门,迎头就遇到了六神无主团团转的夫人:“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买白布做什么?”

    陈琪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扶着腰快速交代道:“皇后,皇后昨夜遇刺,死……不是,是薨了,全城已经开始戒严,一定要赶在这之前把府里的孝布都扯回来,国丧,这是国丧,万万不可让人揪出错处来!随后老夫人和你恐怕还要进宫哭灵,我就怕小厮说不清楚,趁着那帮子人还在殿上吵架,回来跟你说一声,这就得走,威北候那一家子,已经在宫里跟皇上闹上了!”

    说完也不顾夫人什么反应,又转身出门匆匆钻进了马车,往皇城疾驰而去。

    陈夫人眼前一黑,忽然就想起威北候家那花骨朵一样的小女儿来,昨日还尊贵地坐在凤銮上,怎么今日就……不由得滴了两滴泪,道一声“作孽”,也顾不上感伤了,就忙去吩咐家下人种种事宜了。

    这一日,京城满街的官兵,四处追捕刺客,平民百姓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唯有各大布庄的老板心里是真正乐开了花,昨日堆积的红绸卖断了货,今日这积压的白布又全部出手了。

    千里之外,虢州。

    她拨了拨颊边已经发硬的头发,一股令人恶心的溲味钻入鼻孔。

    几乎是恶心到窒息,她从来都没有面对过这么恶心的味道。

    可是她摸了摸自己脖间,又觉得心中安稳。

    没有伤痕,没有喷涌的鲜血,什么都没有。

    那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若是死了,可是鼻间还有呼吸,心口还在跳动。

    若是活着,这又是哪里,或者说,这个自己完全陌生的躯体,又是谁呢?

    徐成欢知道这很诡异。

    她闷头想了好多天,也没想明白。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没有想明白,那就慢慢想。

    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想。

    她慢慢地抬起头向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望去,三月的阳光那么吝啬,只肯洒进一点点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带着寒意的风从光秃秃没有窗纸的窗格上透进来,身上单薄的衣衫让她感受到了寒冷,那些轻貂暖裘,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不,可能也真的是上辈子了。

    她掰了掰已经结满痂垢的手指头,这已经是第十六天了。

    每天会有一碗冰冷的剩饭放在她的面前,她吃不吃,没人管——也不能说完全没人管,偶尔会有一个凶恶的仆妇将整个碗扣在她的头上,一通大骂之后又有些畏惧地瞅一眼她脚上粗重的镣铐,骂骂咧咧地走出门去。

    在那些粗野不堪入耳的骂声中,她还是得到了一些收获的,最起码知道了这具躯体是一个疯女,从来不会说话,只会发呆,或者,咬人。

    贱婢,疯子……都是送给她的称呼。

    那些从前的人生里只限于下人之间口角听过的词语,就这样盈满了她的耳中。

    她往那扇窗棂边挪了挪,觉得这样的寒冷也并非不可忍受。

    这不是最冷的时候,那柄锋利的匕首轻轻划过她的喉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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